王離從她眼中看到了一股濃烈的求生欲。
這倒是出乎王離的意料。
殺手,刺客,死士,他見過太多了。
可從來沒見過一個如此奇特的刺客。
還不等王離開口,李星緣又正色道;「如果能讓我活着,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呵呵!」
王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這麼怕死,我若讓你做事,你遇到危險,同樣會出賣我,我憑什麼相信你?」
聽到這話,李星緣瞳孔一縮,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於是輕咬貝齒道:「可你剛才說了,只要我回答你的問題,你就放我一條生路!」
王離有些好笑的問:「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
「什麼話?」李星緣一愣。
王離呵呵一笑:「不要輕易相信男人的話!」
「???」
李星緣茫然。
噗嗤——
還沒等李星緣反應過來,王離一刀捅進了她的胸口,她睜大眼睛,滿眼的不可置信。
卻見王離緩緩鬆開刀柄,後退半步,面無表情的道:「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但我不相信刺殺我兄弟的人…..」
說完,直接轉身離開了牢房。
眼見王離的身影越來越模糊,李星緣才恍然回過神來,喃喃自語:「男人的話果然不能信….」
…….
與此同時,另一邊,頻陽縣。
始皇帝駕崩的消息,剛剛傳到頻陽,頻陽城內到處都飄揚著白色的哀幡。
就在全城哀悼的時候,陳平府邸的後門,被人輕輕敲響了:「小昭,陳縣令在家嗎?請開門!」
「誰啊!」
原本在後院練習球技的小昭,聽到敲門聲,連忙應了一句。
只聽門外欣喜的回道:「小昭,我是馬梁,我有要緊的事找陳縣令商議!」
「馬梁?」
小昭愣了下,恍然想起他是武安侯馬興的兒子,當初在球場比賽的時候,他好像跟十八皇子胡亥是一夥的。
可胡亥的人怎麼找到這裏來了?
還沒等小昭反應過來,卻聽馬興又道;「還愣著幹嘛,快開門啊,耽誤了大事,你們都得死!」
聽到這話,小昭來不及遲疑,連忙將房門打開。
只見馬梁裹得嚴嚴實實的衝進來,然後二話不說,反手就將房門鎖住。
「你這是…..」小昭瞪大了眼睛打量馬梁,似乎沒搞懂什麼情況。
馬梁轉身,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有什麼事進去說,別矗在這裏!」
說完,也不等小昭反應,徑直走向房門。
當小昭和馬梁來到廳堂的時候,陳平剛好坐在廳堂吃飯。
見此情形,陳平疑惑的望向小昭:「小昭,這是?」
「回陳縣令,他是……」
「其他人都退下,我與陳縣令有要事相商!」
還沒等小昭介紹,馬梁便夾着嗓子打斷了他的話。
陳平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小昭,又看了看馬梁,遲疑了一下,便朝身邊的僕從揮手道:「都下去吧!」
「諾!」
僕從們應諾而退。
很快,廳堂內就只剩下小昭,陳平,馬梁三人。
馬梁也沒廢話,直接拆掉包裹身上的皮裘,露出面容,朝陳平道:「陳縣令應該認識我吧?」
谷「認識!」
陳平點了點頭。
馬梁繼續追問:「那陳縣令應該知道胡亥做了秦二世吧?」
「你想說什麼,直接說便是!」
「五日前,二世皇帝給我傳來旨意,讓我密切關注頻陽的一舉一動,我尋思著,他應該要對你們出手了!」
「既然二世皇帝下旨讓你監視,你為何將此事告知我?」
陳平眯眼,直勾勾的盯着馬梁。
馬梁呵呵一笑:「趙昆在頻陽的時候,曾告訴我,讓我做一個奸臣,我尋思著,奸臣得有自己的退路,雖然胡亥做了秦二世,但趙昆絕不會善罷甘休!」
聽到這話,陳平看馬梁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古怪,心說這叫什麼事兒。
但馬梁毫不在意的繼續道:「我研究過呂不韋的事迹,覺得奇貨可居很有借鑒意義,所以特地將此事告知你,希望以後結個善緣!」
「當然!」說着,他話鋒一轉:「我還是會按照二世皇帝的旨意,將你們的消息如實稟報他,至於你們怎麼應對,那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小昭很不理解的低斥馬梁。
馬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能做到這步,已經是看在黎安君的情分上了。」
「這…..」
小昭欲言又止,卻聽陳平繼續追問:「那胡亥會對王家出手嗎?」
「嬴元曼謀害先帝,罪大惡極!」馬梁一臉唏噓的道:「如果我猜的不錯,再過幾天,咸陽的旨意便會下達頻陽。」
「這麼說,王家罪責難逃?」
「或許吧!」
馬梁含糊的說了一句,然後抬頭看了看天色,沉沉的道:「能說的,不能說的,我都說了,接下來的路,靠你們自己了!」
言罷,重新裹上皮裘,轉身離開了廳堂。
陳平望着馬梁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半響,抬頭望向小昭,低聲道:「你去將韓縣尉找來,就說我請他喝酒,其餘一概不提!」
「好!」
小昭點頭應了一聲,也跟着離開了廳堂。
…….
是夜!
密室內。
陳平和韓信相對而坐。
趙昆不在,韓信以陳平為首,兩人相得益彰,也算配合默契。
只見陳平面色凝重的道:「沒想到事態發展到最後,竟然和君上離別之前說的情況絲毫不差,始皇帝駕崩,胡亥會成為秦二世!」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韓信皺眉道。
「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妙,以胡亥、趙高等人與君上的過節,只要始皇帝的喪事結束,恐怕就會對我們出手!」
「那君上在何處?」
陳平搖頭:「君上已經半年未與我們通信,想來遇到了什麼困難。」
說到這,頓了頓,目光堅定的道:「但是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得按照君上臨行前的部署,撤離頻陽,逃出關中!」
「如果他們真要對我們動手,肯定會嚴防死守!」韓信沉吟道:「想要逃出去,沒那麼容易。」
「我當然知道不容易。」
陳平皺眉道:「所以才叫你來商議!」
「嗯?」
「今天下午,馬梁來找過我,他說胡亥已經密旨監視我們了!」
「馬梁?」
韓信一愣,似乎有些詫異。
雖然他沒跟馬梁打過交道,但也知道馬梁是胡亥的人。
既然是胡亥的人,為何會通知陳平?
難不成…..
還沒等韓信想清楚,卻見陳平一臉正色的道:「我對君上的忠心,毋庸置疑,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馬梁不會騙我們!」
「為何肯定?」
「因為我曾見過君上與馬梁私下交流,那時候我負責記錄君上的言行!」
韓信歪頭,有些古怪:「事關生死大事,就只憑這點判斷,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不管是否草率,我們都得按君上的指示,離開頻陽…..」
「好,事不宜遲,我馬上去安排!」
說着,韓信便準備起身。
就在這時,卻見陳平抬手制止了他:「慢著!」
「嗯?還有何事?」
韓信扭頭,疑惑的看着陳平。
陳平想了想,道:「不光我們要逃出頻陽,還得帶走王家之人。」
「帶走王家之人?」
韓信皺眉:「這又是為何?」
「據馬梁說,胡亥他們正打算國喪之後,對王家出手!」
「王家世代效忠秦國,王賁父子還在疆場殺敵,他們竟會做出此等齷齪之事?」
陳平聽到韓信的話,冷冷一笑:「王賁父子與君上的關係,你應該知道,他們若想安穩掌權,肯定要清除異己!」
韓信不懂權謀,也不想多問,於是直接了當的道:「你有什麼計劃,詳細說來!「
「君上臨走之前雖然有指示,但撤離的路線,並未明確,所以我們得自己規劃路線;第一條,潛出頻陽,進入邯鄲,邯鄲是君上的封地;
君上的印鑒在我這裏,只要進入邯鄲,我們可保一時平安,但胡亥和趙高派大軍來攻,怕是很難抵抗!」
「第二條,離開頻陽,渡過渭水,穿過秦嶺進入蜀郡腹地,若王賁父子沒束手就擒,那就把他們的家人送到隴西,我們則可以藉助王賁父子的兵力,抵擋來敵!你意下如何?」
「我覺得第二條路可行!」
韓信想了想,道:「雖然秦嶺山路崎嶇,但只要抵達蜀郡,安全方面不用太擔心,而且能與通武侯他們相遇,我也有兵力可以指揮,只要有兵,我韓信不懼任何人!」
韓信的能力,陳平自然知道,其實他也傾向第二條路,不管王賁父子態度如何,自己二人將他們的家人送到他們身邊,就算不能合謀,也不會為難自己二人。
沉吟了一瞬,陳平又道:「還有一件事,兵工廠那邊的工匠,我們也要提前轉移,圖紙,以及所有設備,能帶走的全部帶走,不能帶走的,全部毀掉!」
「這個我知道!」
韓信點頭:「半個月前,軍工廠就已經研發出了火槍,有了火槍的幫助,我們撤離的把握,應該能多加幾分!」
「那麼便如此決斷,我們各自回去,不動聲色的安排撤離事宜,明日一早我便找機會,派人通知嬴氏母女,匯合於渭水邊!」
「好!」
韓信應了一聲,連夜趕回了府邸。
次日下午,陳平、韓信、以及嬴氏母女等家眷,在陳平的精心策劃下,分批出城,直奔秦嶺深山,逃入蜀郡。
等到晚上,馬梁才將頻陽的情況,連夜稟報咸陽皇宮。 「要不在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