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輕又看看那五斤閃瞎人眼的金線,再看看凌畫,最終勉勉強強的點頭,“好吧!”
凌畫抿着嘴笑,“你來這裏是要買什麼東西嗎?”
宴輕搖頭,“去醉仙樓吃飯,路過這裏。”
他自然不會說是那幫子紈絝兄弟看到了她的馬車,想看看她長什麼樣,非要進來。
凌畫向外看了一眼天色,“這麼早就去吃飯嗎?”
宴輕點頭,一副你若是沒什麼事兒我就走了的表情。
凌畫裝看不見,“今日錦繡閣進來一批新料子,我特意吩咐留下了所有適合男裝的顏色,正要去給你選幾身做衣裳,你要不要一起去選?”
宴輕答非所問,“也是你親手給我做衣裳?”
“嗯,親手給你做。”
宴輕搖頭,“你自己去選吧!我要去喝酒。”
天大地大,喝酒最大!
凌畫沒意見,“行,那你去吧!明日若沒什麼事兒,我去給你量尺寸。”
宴輕沒意見,轉身下樓。
紈絝們聚在二樓門口,探頭往裏瞅,腳尖墊着腳尖,惋惜凌畫依舊紫紗遮面,不見真容。同時震驚宴輕與凌畫竟然如尋常一般說話,雖然你來我往沒幾句話,但依舊足夠讓人震驚。
宴輕從小到大,何曾對哪個女子假以辭色?何曾耐心與之說話?他與凌畫距離站的近不說,還沒有不耐煩!
這簡直讓人不認識他了!
“都走吧?” 我不是小明星啊 宴輕走到門口,瞪着衆人,意思是人都見了,還不走做什麼?
一紈絝膽子大,攔住宴輕,小聲說,“宴兄,你不給兄弟們介紹一下嗎?兄弟們既然趕巧了,得一起見見嫂子吧?”
宴輕橫着那人,“誰是你嫂子?”
那人眨眨眼睛,“宴兄,大家都是兄弟,咱們一起玩,以後嫂子嫁給你,咱們早晚都得認識吧?”
宴輕不買賬,“她不用認識你們!”
衆紈絝:“……”
他們沒資格嗎?這也太打擊人了!
這時,凌畫似乎發現了門外站着的衆紈絝,含笑走過來,“小侯爺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諸位以後光臨醉仙樓,報小侯爺的名字,給個本錢就是了。”
衆紈絝:“……”
還有這等好事兒!
衆人齊齊看着凌畫,異口同聲,“嫂子好!”
凌畫偏了一下頭,語氣帶着笑意地問宴輕,“我們還沒大婚,你的兄弟們現在就改口,不太好吧?”
宴輕臉面有些掛不住,咬牙,對衆人道,“不想走的別跟着爺去喝酒了。”
衆紈絝齊齊閉了嘴,立馬跟他下了樓。
雖然沒看到凌畫真容,但今日進來八寶妝這一趟也值了。醉仙樓吃飯報宴兄名字給個本錢就行,這一年到頭得省多少啊!賺了賺了!
凌畫目送宴輕帶着衆紈絝離開,迴轉身看向蕭青玉。
蕭青玉對她豎起大拇指。
要說牛還是她這個小姐妹牛,瞧瞧宴輕這一匹烈馬,在她面前,多像個尋常未婚夫妻樣!這若是擱以前,誰敢想?
她眼角餘光去看趙嫣然和魏晨蘭,果然看到二人一臉芳心欲碎,心如死灰。
兵不血刃,打退了情敵,厲害厲害! 八寶妝新進的這批貨的確如凌畫所說很好,蕭青玉一高興,所有東西都包了。
她轉頭看向凌畫,“你都送我!”
凌畫也心情很好,大手一揮,“都送你!”
蕭青玉覺得心滿意足,不能重新投胎做宴輕,做凌畫的好姐妹似乎也不錯。
二人愉快地出了八寶妝。
趙嫣然和魏晨蘭今天結伴出門來八寶妝,就是因爲宴輕和凌畫被賜婚,二人心情不好,食不下咽,聽說八寶妝有了新貨,爲了散散心來了八寶妝,沒想到,運氣實在太好,不止碰上了凌畫,還碰上了宴輕。
哪怕宴輕醉酒說娶凌畫,陛下也下了聖旨賜婚,但她們心裏總覺得宴輕不會喜歡凌畫,宴輕那樣的人,眼裏根本沒有女人。
可是,今日她們看見了什麼?宴輕眼裏不止有了女人,且還和那個女人討論金線衣裳。
二樓裏這麼多女人,他進了二樓,眼睛裏只看得見凌畫,沒往別人身上掃一眼。
她們心情跌落到了谷底,難受極了,連她們準備要買的東西被蕭青玉全打包帶走了,他們作爲先來者,都沒力氣上前去爭辯一二,任由凌畫和蕭青玉離開。
趙嫣然很想哭,但她拼命忍着,“魏姐姐,我們也去喝酒吧!好不好?”
魏晨蘭點頭,“好,我們去哪裏?”
“也去醉仙樓,行不行?”
“行吧!”
哪怕宴輕讓她們心如死灰,她們依舊還是想在他喝酒的地方喝酒買醉,只爲了離他近點兒。
於是,二人出了八寶妝,也去了醉仙樓。
凌畫和蕭青玉走出八寶妝後,去了不遠處的錦繡閣,掌櫃的見到凌畫,連忙將新進來的料子逐一擺在櫃檯上,讓她挑選。
凌畫眼光獨到,只看一眼,便知道什麼料子適合宴輕,什麼料子宴輕穿上好看,什麼料子配什麼青竹雲紋相得益彰。她痛快地指出了十匹布,讓掌櫃的裝車,連金絲繡線一起,送去端敬候府。
蕭青玉納悶,“你不是要給宴輕做衣裳嗎?怎麼把繡線和布一起送去了端敬候府?”
凌畫眨眨眼睛,“我去端敬候府在他跟前給他做,要不只拿去成衣,不讓他親眼看的話,他怎麼知道是我親手給他做的而不是讓別人做好了糊弄他的?”
蕭青玉:“……”
真是人生處處有學問!
她服氣,“你說的對!”
掌櫃的聽從吩咐,將金絲繡線和十匹布一起送去了端敬候府。
二人出了錦繡閣,蕭青玉揉揉肚子,“我餓了,咱們去吃飯吧?”
凌畫點頭,“你想去哪裏吃?”
“醉仙樓?”蕭青玉眨眨眼睛。
凌畫搖頭,“不去,換一個!”
蕭青玉不解地看着她,“宴輕不是去了醉仙樓了嗎?你不去?”
“不能總往他跟前湊,好像我監視他一樣,他走到哪裏都看見我會心裏不舒服的,我說了他以前怎樣過日子,以後還怎樣,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管他做什麼,絕不干涉,說到就要做到。”
蕭青玉其實是想看熱鬧,她覺得今天在八寶妝看宴輕和凌畫在一起說話就十分有意思。不過凌畫說的有道理,她點頭,“好,那還去對面的煙雲坊?對比醉仙樓,我更喜歡煙雲坊的菜。”
“行。”凌畫同意。
琉璃這時開口,“趙嫣然和魏晨蘭剛剛出了八寶妝去了醉仙樓,小姐確定不去醉仙樓嗎?”
凌畫腳步一頓。
蕭青玉撇嘴,“她們怎麼沒回家哭?還跑去醉仙樓了?”
她看着凌畫,“難道你剛剛適得其反了?讓她們倆覺得宴輕能這麼對你,就是改了性子?也能親近別的女人了?如今去宴輕所待的地方找機會去了?”
凌畫也沒想到她們沒回家哭,居然跟着宴輕去了醉仙樓。
“真是不知所謂,走,你再去收拾她們一頓,讓她們知道你的厲害。”蕭青玉來了氣,撬好姐妹牆角的女人,她覺得不能忍。
以前宴輕沒主,也就罷了,如今有主了,哪能還跟以前一樣?那些喜歡他的女人自然有多遠滾多遠,得深刻認識到不能再往宴輕跟前湊了。
凌畫站着不動,想了想,搖頭,“隨她們去吧!”
一品女相 浮沉共愛 “啊?”蕭青玉有點兒懵,“遇到這種情況,你不是應該立馬跳出去打小賤人嗎?”
凌畫一臉黑線,“你跟誰學的這麼蠢笨的法子?”
蕭青玉:“……”
京中各府的夫人當家主母們不都是這麼幹的嗎?就連她娘也幹過,正室打擊亂七八糟的妾室外室小賤人,別讓其勾引自家夫婿,不都是理所當然嗎?
凌畫覺得有必要給她上一課,“打擊情敵這種事兒,也要因地制宜,適可而止,不能多做,比如,今兒我做了一樁,就不能再做第二樁了,做多了自己厭煩不說,還會適得其反,惹別人厭煩。另外,她們沒有撞到我面前得罪狠我,我便也不能太過分。女人爲難女人,是不太明智的法子,與其把精力放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不如放在自家夫婿身上,況且,沒有我之前,宴輕不也是躲着女人八百丈遠嗎?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也撞到宴輕面前,當着他的面去收拾人?”
蕭青玉受教了,“那咱們去煙雲坊吃飯?就什麼都不管了?萬一逼急了,那兩個女人整出點兒什麼狀況,你不後悔?萬一再出來一個跟你一樣段數高的呢?你和宴輕都要大婚了,別在這之前整出個平妻小妾什麼的,多噁心人。”
凌畫笑着拍拍她肩膀,“你多慮了!”
這世上還有誰再能拿出一株憫心草來?她得的那株,是天下唯一一株。
凌畫眉眼含笑,“醉仙樓不是我的地盤嗎?讓掌櫃的看着點兒就是了。宴輕是紈絝,不是傻。”
蕭青玉:“……”
行吧!你的夫婿你不操心,我操的是哪門子的心!
吃飯吃飯!
於是,二人去了煙雲坊。
而宴輕,在醉仙樓已經與一衆紈絝喝上了。
衆紈絝的心情都很好,氣焰都很高,本來還都挺擔心宴輕,經過了今日,沒人擔心他了。
他和凌畫顯然相處的很好嘛!
不過有人還是很奇怪,“看着嫂子很好啊,怎麼秦桓就誓死不娶呢?雖然嫂子紫紗遮面,但她那一雙眼睛是真的美,有那麼美的眼睛,我倒相信宴兄說的是真的了,嫂子長的很美。”
“秦桓弱雞一樣,嫂子那麼厲害的女人,他怕唄!而宴兄強唄!嫂子再厲害,他也不怕!”有人回答,“你之砒霜,我之蜜糖。”
“別這麼說,雖然秦兄不在,但他也是咱們的兄弟,你這踩一捧一不太好吧?”有人說。
那人嘿嘿一笑,“是我說錯話了。不過這就要問秦兄和宴兄了,淩小姐咱們瞧着是不錯,但厲害也是真厲害吧?沒聽說太子又因爲她被陛下罰了嗎?陛下讓太子閉門思過半個月,親手抄治國策論,半個月內不準近女色,而淩小姐什麼事兒都沒有,還出來逛街呢。”
“厲害厲害!太厲害了!”一人說,“太祖的治國策論有七卷,太子每日不停的抄,也要抄半個月吧?”
“是吧!”有人疑惑,“你們知道這回太子是怎麼得罪了淩小姐嗎?”
一人消息靈通,“聽說太子嘲笑淩小姐不值錢,被秦兄和宴兄把她當做貨物一般轉讓,她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竟然順勢而爲真要嫁宴兄,淩小姐嘲笑太子妃的孃家溫家倒賣糧食,人心不足蛇吞象,溫總兵莫不是該改名叫黑心腸了。他們二人在御前吵了起來,吵的陛下頭疼,就罰了太子。”
衆人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金主總裁暖暖愛 有人對宴輕舉杯,討好地說,“宴兄,嫂子太厲害了!敢在御前和太子吵,還讓太子被罰,她全身而退,兄弟佩服!以後你得讓嫂子多照顧兄弟們啊!家裏在朝爲官的老頭子可都很怕嫂子的,沒準嫂子跟我家老頭子說一句話,我就不挨老頭子揍了?”
宴輕聽的左耳進右耳出,“喝酒都堵不住你們的嘴是不是?她厲害不厲害,跟你們都沒關係。”
衆紈絝:“……”
若不是淩小姐如今要嫁的人是宴兄你,咱們也不敢有關係啊!誰沒事敢跑她面前無緣無故喊一聲嫂子,那是嫌命長了! 程初早已領教了今夕不同往日的宴輕。
他看着衆紈絝,重重提醒,“喝酒喝酒,忘了醉仙樓是誰的地盤了嗎?你們再胡言亂語,傳到了嫂子的耳朵裏,惹惱了她,以後來醉仙樓吃飯,當心報宴兄名字也不管用。”
這句話管用,衆紈絝立即閉了嘴。
喝酒喝酒!天大地大,省錢最大!
宴輕撇了程初一眼,“你剛剛喊她什麼?”
早上還口口聲聲讓他做酒後不認賬出爾反爾小人的人,大半日就轉了態度?也太不堅持己見了!
程初無奈,湊近宴輕,“宴兄,你知道今日在八寶妝,她給你看的那嶺南產的繡線多少錢一兩嗎?”
宴輕不知道,他從不關心這些。
程初伸出一根手指頭,“千兩金子一兩繡線,今日她讓你看的那些繡線,最少有五斤,用金絲繡線繡到衣裳上,給你繡雲紋的話,若繡最複雜的那種,一件得二兩金絲繡線,你想想,不說她給你選的衣裳料子會有多好才能配得上這最金貴最奢侈的金絲繡線了,就說這二兩金絲繡線,就兩千金穿在身上了。”
宴輕:“……”
程初不知該羨慕還是嫉妒了,“這世上最好的布料是天雲錦和沉香鍛,十金一寸,她今日不是說錦繡閣新進了一批布料問你去不去瞧嗎?說不準也是最好的這兩種,這兩種布料都十分難得,做一件衣裳,也要千兩金子了。”
宴輕:“……”
程初說的自己都眼紅了,“我家有一條街的鋪子,我也不敢這麼敗家啊!嫂子掌管漕運,果然是財大氣粗……”
宴輕打斷他,“她的外公是昔年首富王晉,富可敵國,她娘當年嫁入凌家,千里紅妝。”
程初一拍大腿,“對啊!沒有江南漕運,她也不缺錢!”
宴輕嗤笑,“三年前,因太子太傅做出大案,江南漕運整個癱垮,滿朝文武,陛下找不出來一個能把江南漕運救活的人,才咬牙頂住所有朝臣的壓力,力排衆議,讓她接管江南漕運。你以爲,江南漕運是個什麼好沾手的東西?她三年前初初接手時,想盡快做出成績堵住朝臣們的嘴,不得利用自己手裏的人力財力物力大量投入?陛下看重的,不就是她手裏外公和她娘留給她的錢和人?還有她本身的膽量和天賦?漕運還是靠她救活,給陛下創收,悉數都上交國庫,否則你以爲,陛下會允許她成爲第二個王晉?”
程初睜大眼睛,“宴兄,這不像你會說出來的話啊!”
宴輕:“……”
他揉揉眉心,忽然心煩的不行,是啊,他是紈絝,說這個做什麼?
他又看程初不待見了,語氣不好,“你今天別跟我說話了,你一說話,就把我往溝裏帶,腦子都跟你一樣不好使了。”
程初:“……”
他冤枉!
趙嫣然和魏晨蘭坐在二樓靠欄杆處,往下看正好能瞧見一樓大堂。
今日聚在一起的紈絝太多,醉仙樓的一樓大堂被紈絝們包場佔滿,宴輕被衆紈絝圍在中間,他一手端着酒杯,一腳蹬着一旁的椅子腿,坐的不端正,看起來隨意自在沒什麼正形,別人敬酒,他來者不拒,一杯又一杯,喝了半個時辰,也沒見他有絲毫醉意。
滿堂紈絝,獨獨他看起來最風流倜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