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環境而言。
保留地雖然級別高,但經濟差了尤金城太多太多。
除了中心城的現代化建築,囊括了各類基礎建設外,只有保留地富豪與做生意的白人住在城裡,更多人則在郊區。
越往郊區走,先是零星的別墅,後來變成集散棚戶區。
主體住房竟然全是房車車廂。
整一個貧民區的氛圍。
瑞提亞看到李欽眼神中的訝異,無奈解釋道:「保留地的生活就是如此,城市外圍住在房車裡的人更多是打零工的家庭。」
「再往遠處走,抵達牧區,才是擁有土地的蘇族人。」
更加深入。
情況果然有所變化。
坡地草場上出現了牛羊群,與之前的半現代貧瘠生活環境,分割成兩個世界,雖然依舊看不出貧富,但牛羊群代表著收入。
以及,房車被一層的木屋別墅取代。
大多是五六個木屋組成一個家庭群體。
簡單、樸素。
遠沒有尤金城裡白人的房子那麼漂亮。
「到了,就是那。」瑞提亞指著遠處土坡上的三幢木屋,「中間是我家的,旁邊兩棟是我父親的表兄弟,他們曾經一起經營馬匹生意,後來賠本失敗,馬圈就荒廢了。」
三個木屋前,還有十幾個圈起來的跑馬圈。
這些算不上投資,當地人去山上找些木材就自己完成了,馬匹經營與銀行貸款出現入不敷出的情況,銀行自然會強制收回馬匹抵債。
李欽聽了心中無奈……
這種現象在尤金也很常見。
例如老鼠山附近的農牧區,一群農牧場主,不就拿這件事津津樂道嘛。
欠著銀行的錢,他們這群債主反而是大爺。
原因就是債多不壓身了。
家大業大。
他們如果倒閉,會影響就業生態循環,第一個不願意的是依靠農牧場生存的下游產業。
再者,農場主們非常抱團,銀行敢施壓,或是強制收回,那就是群體事件。
惹不起,惹不起。
瑞提亞父親與表兄的情況,則另當別論。
攤子太小,沒人陪綁,任由銀行拿捏。
最終造成慘劇。
不過瑞提亞早就釋然了,說起這些事時,並沒有什麼情緒變化。
猛禽停在屋門口。
兩棟房子里的小孩就圍了上來,三人下車,原本在屋門口駐足的婦女也笑著走來——
「瑞提亞,這是誰?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兩個身寬體胖的婦女,饒有興趣打量著李欽。
不等瑞提亞開口,吉娜就道:「當然是瑞提亞的男朋友,看起來還不錯吧?高大帥氣,而且在尤金有一個三百公頃的農場。」
「wow!!」兩人驚嘆了一下,眼神流露出艷羨,心下或許在感慨瑞提亞運氣不錯。
「丹和米爾叔叔呢?」瑞提亞掃視一圈,沒發現兩家的男主人,開口問道。
「呵呵。」其中一個婦女冷笑,「參加示威遊行去了,他們覺得只要出力,順利立法后,能在種植區找一個工作,但整個保留區多少人眼饞這件事,這種好事哪裡輪得到他們?」
倒是另一人,有些憧憬,猶豫掙扎片刻道:「瑞提亞,你是不是可以跟你外公說一下,酋長或許會願意幫他們?」
場面一下子有些凝固。
李欽微微皺眉,並沒有插手瑞提亞的家務事。
先不說種植區立法能不能完成,好吧……就算老狐狸酋長的雄途大業早在計劃中,但去種植區真不會有麻煩。
沾了那些東西,人很容易荒廢啊。
當然。
種植區管理肯定會很嚴格,畢竟每一顆植物都代表著米金,但工人難免貪婪,背地裡偷奸耍滑,悄悄帶走一些都是麻煩。
瑞提亞無奈:「現在還沒有立法,如果真有機會,我會幫忙的。」
在此期間。
吉娜數次看向李欽,發現他不為所動,眼神流露一絲讚許……李倒是不傻,不會自找麻煩。
萬一他願意接納丹和米爾,去老鼠山幹活,指不定搞出什麼事情呢。
這不是對二人的歧視。
更不是對蘇族人的鄙夷。
貧窮在當地已經促成了惡性循環,如果吉娜會漢語,她更願意用『窮山惡水出刁民』來形容這一切。
在這種地方做善事,那是傻子的行為。
終於,寒暄後進入木屋。
瑞提亞簡單介紹了一下簡易的屋子后,被吉娜拉著進去換衣服了……
其實沒什麼可介紹的。
整個屋子還沒有李欽大屋的客廳大。
等二人出來……
李欽眼前一亮。
瑞提亞穿著弔帶長裙,收腰處將她身材展現的曼妙,雖然只是簡單的碎花紋路,具有蘇族特色,但凸顯一種文藝女青年的氣質,類似在國內滇南旅遊的女青年打扮。
吉娜,有些浮誇。
特別是胸部,抹胸短裙,顯得妖嬈,但至少沒有濃妝艷抹,不得不說她的確算得上是一個美人。
李欽發獃……
兩人或多或少有些臉紅,即便是吉娜:「嘿,老兄,少看兩眼,紳士一些好嗎?」
「咳,抱歉,你們的打扮很漂亮……出發吧,時間不早了。」李欽慌忙奪門而出。
兩個女孩的笑聲從背後傳來……
離開。
兩個婦女與一群孩子相送。
每家都有三四個小孩,真不知道他們怎麼養的過來……即便有生育撫養津貼,但她們的父親似乎並沒有工作,一家人吃著津貼過活,一定很艱難。
在路上,李欽道:「你那兩位叔叔如果願意,我可以介紹他們去尤金打工,尼克的建築事務所……好吧,你們沒見過,但他會聽我的,兩個建築工的收入不會太低。」
吉娜在後排,眼神複雜。
這就是找到可靠男人的好處嗎?
他父親上兩個月都沒什麼活,因為李欽的農場溫室工程,才富裕起來,但這只是階段性的。
老喬治早說了,聖誕后工程就會結束……
他們會因此攢下一大筆錢。
吉娜聽到這些話時很無語……
一大筆錢?
又能花多久呢?
難道他不會為此悲傷,因為溫室工程結束后,就要沒飯吃了?
而眼下,李欽一句話,就能給那兩個廢物叔叔安排一個長久的工作……
呵呵,瑞提亞,你真是好福氣啊!!
瑞提亞沉吟一下,搖了搖頭:「他們不會去的,尤金城不屬於他們,他們屬於保留地……」 陸攀笑了。
在他看來,眼前的這位公主果然是對禮笑言很有好感,要不然就不會一直追問這禮笑言的親事。
禮笑言這麼親事不可能會出問題,除非禮笑言再也不回江左州。而且就算他不回江左州,也不可能另娶他人。
當然話不能這麼說。
尤其是一個十來歲的女孩,人家怎麼都是一國的公主。也不知道禮笑言到底做了什麼事,讓這樣的女孩子如此記掛於心。
話又說回來,陸攀聽說禮笑言非常受大妃賞識,甚至還能隨意出入王宮。本來他還打算找他,讓自己也道王宮去見識一下。不過後來忙著收購集市的各種貨物,並安排貨物儲存,根本抽不開身。再又聽說汗王死了,王宮掛喪,也不適合進去遊覽,索性就安心住在集市這邊等著連廬笙給消息。
可惜二十天來沒等到禮笑言的消息,卻被叛亂的雀弦軍給抓了。
陸攀不蠢。
禮笑言作為大妃的座上賓,就一定會是雀弦王的敵人。而剛才公主那麼問話,意思就是禮笑言並不在王城,而且也沒有落到雀弦王的手裡。
他並不清楚眼前這位公主和大妃、雀弦王的關係,只能推測她可能與禮笑言比較熟悉,現在想從他這裡問出點線索來。
可惜,陸攀什麼也不知道。
至於公主所關心的禮笑言的親事,他就更不知道從何說起了。在新安郡,成為進士的禮笑言與陸家的親事早就成了鐵板釘釘的事情。就算是太昊當今天子,也不能下令去拆散這對。
別說皇帝不會,就算皇帝真的腦子抽了下了聖旨,翰林院也絕對沒有那個行人願意去傳達。而沒有行人傳達的聖旨,即使司禮監派了人也是無效的,地方有司根本就不會認可。
理論上皇帝金口玉言,天子所說就是金科玉律,但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皇帝說的話不能超越禮教底線。如果違反了禮教的底線,那麼禮教所有士子都會反對,政令根本不能下達傳承。
當然皇帝還可以用武力執行,甚至直接派光祿寺的特務直接處置。
只是那樣做,會帶來多大的政治動蕩,將不會是任何一位太昊皇帝願意麵對的。
……
太昊皇帝都沒有辦法改變的東西,你一個高亘公主又怎麼能做得到呢?